阿谷

因爱而写,励志撒糖

河上月

※梦浮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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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鬼门关南下便可回到俗世里,来往鬼差推搡着不愿去投胎的鬼魂,其中一鬼差在押送的路上遇着一位少年模样身着白色官服的男子后,就立刻止了步,毕恭毕敬地说了声:“七爷好!”


白衣少年也就是谢必安停下步伐,笑眯眯地点点头,那鬼差见他急匆匆的样子就问了句:“七爷你这是又要去收游魂啊?”


“对。听小八说还是个下葬了四五天的老游魂。”



鬼差有些不解:“这是死于非命?”

“她寿终就寝。”



“儿孙不孝?”


“她膝下无子。”



“那还真是奇了怪了,到了这个年纪还有啥子执念啊。”


话说完,鬼差拍了一下头,不好意思地对谢必安说:“你瞧我这脑子,都耽搁七爷你时间了。”


“不要紧,这桩事虽说是奇怪但总也比那些怨魂好,你也辛苦了,快去吧。”

谢必安感慨一句,转身就朝着别的地方走去了。




“得嘞!七爷你慢走。”

鬼差虽然面上被头罩挡着但还是看得出那股欢喜,他在想果然这些鬼官里还是七爷最平近易人,他一转头就看见自己带着的那个女鬼瞪大了眼睛望着谢必安离去的方向,喃喃道:“这打扮是白无常?长得也忒俊俏了吧。”


鬼差懒得搭理,那女鬼又接着说:“看着也是个风流倜傥的人,是有不少姑娘爱慕吧?哎,只可惜生着一副薄情相。”


“瞎说什么呢,七爷可痴情了。”



鬼差有些不满,女鬼来了劲说:“我生前就做看面相生意的,还能看错?不过照你这么说,他和某个姑娘是成了一对?”


“那倒没..”鬼差沉默一下:“那姑娘投胎去了。”

女鬼瞥了那鬼差一样,心想说了跟没说一样,好奇心驱使她又问了句:“那姑娘长得怎么样?”


“我没见过,不过听讲是个清秀大方的姑娘。”


女鬼还想再问点什么,但鬼差已经有点不耐烦,他摆摆手就说:“得了得了,去投你的胎吧。”


说完他们就穿过了鬼门关。



另一边,已经到了人间的谢必安环视了一下周围,虽说人间和地府大部分的模样相差无几,但这总归是比地府多舔了几分鲜活生气,尤其是天上的那明晃晃的月亮是谢必安最爱的景象,静谧的让人心安,刚来幽都的鬼魂都说地府鬼界长生如何如何好,但他们怎么会知道那里哪有人间的这般温柔呢。


今夜或许是人间的什么节日,精心打扮的男子女子结伴而行渡过他所在的那座浮桥,嬉笑着,明艳的笑容是少女最美好的模样,谢必安有股莫名的感觉,招魂幡突然一动,他望着桥对面的方向,按捺心思,大步朝着那走去。



说起来,这回倒也是他运气好,直接让他到了今个他要收的游魂的屋门口,这院子不大,收拾的也干净,最显眼的地方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游魂,见到他也不躲,样子看着也不像是有积怨缠身的样子,她留在尘世的原因不明,也没有像是别的鬼魂那样有什么难言之隐,比如舍不得在世的亲人那样的执念,因为这个人在这世上并无成婚,膝下也没有孩子。



“为何不愿去投胎?”

谢必安盯着那游魂说着,表情冷漠,但好半天那老婆婆都没有理会他,目光看向远方,像是在等着什么的出现。



谢必安心想不应该啊这人难不成是个哑子?时间长了他也有些许不耐烦,手中的招魂幡被自己捏的紧:“我说...”

 

“你是白无常?”

微显沙哑的声音响起,老婆婆终于是回过头了,有些茫然的望着他,见谢必安应了她,眼里是难掩的惊愕,喃喃道:“长得挺俊俏啊,要是我儿到你这年纪说不定也和你差不多。”

 

“你连婚都没成哪来的孩子。”

他抽了抽嘴角,老婆婆倒也没恼,淡淡回句:“想想还不行吗?”


谢必安噎了一下,不打算再和这人唠嗑下去,正色道:“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我来这是为何。”


老婆婆叹了口气,瞧着他的眼神有些可怜:“我不能留在这吗?我不做恶也不扰人。”


“我只是公事公办,死了就得离开俗世去投胎,这是规矩。”

 

“即便那人怎么样也不愿吗?”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戳到谢必安哪了,他偏过头,隐约可以瞧见那表情有些落寂,但他还是很快地回答:“自然。”


心知已经没法子再待下去的老婆婆也只能妥协,不过她却提出了一个要求——说让她去再看一眼今夜的风景再回去,虽然说谢必安现在满脑子里只想快点带这个人回地府交差去,但也看在这是她这生最后一次待在尘世间,也只好无奈的答应。

 


出了这个院子仿佛那股难掩的阴暗就散去了,这里靠近一条清河,再往上面走些就是更热闹的场景,小贩叫卖的声音不绝于耳,橘色的灯笼挂在街边屋檐上,三三两两的人走在一起,有些少年少女还会在并肩行走的时候青涩地触碰着旁边那人的手,美好的很。


老婆婆瞧着觉得有意思,就示意谢必安看过去,见谢必安没什么想说的,她就随口问了句:“你有喜欢的女子吗?”



谢必安眯了眯眼睛倒也实话实话:“有啊。”


“你们可成婚了?”


“未曾。”谢必安顿了一下,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桃木:“她是要投胎的人不该陪着我在这。”


老婆婆嘀咕了一句自私的人啊,谢必安嘴角抽了抽不打算跟她再说什么,这一路他们走得安静,即便人群再拥挤,他们也能直接穿过去,这大概也是作为鬼魂的一个小好处了吧。

也因为如此她才更加察觉到自己在人世的格格不入,好比她离大部分姑娘成婚的年龄都过去了很多年,还是未嫁,媒人介绍的从最开始的翩翩公子到后面死了妻子的鳏夫,还有那么多人的闲言碎语,都没能让她妥协。

 


由小巷走到市街再走到桥头,鬼魂的身体轻飘飘的,就算走了多久一把年纪的老婆婆她也不觉着累,忽然桥尾走过来了一对小情人,二十一二的年纪,女子清秀大方,身边的白衣男子笑眯眯地逗着她乐,好不快活。


这在今夜本是很常见的一对,老婆婆看了一眼就没有再多动作,结果她却发现自己身边的谢必安则是反常地转过头一直瞧着那两人,默不作声,老婆婆她觉得好玩,就玩笑似地哼哼一声:“还瞧呢莫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谢必安却转过头意味不明地说了句:“人家神仙眷侣我瞧上干什么。”


这带着醋劲的话直接让老婆婆懵了,虽然说她没经历过什么男欢女爱但总还是见过这些,她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你还真瞧上人家了?你是鬼还是个当鬼官的,你得知道人鬼殊途啊。听我一句劝,柳暗花明又一村,别惦记人家了。”

 

谢必安沉默了一下,盯得她老人家发毛,然后说:“你还真挺聒噪的,那个姑娘我没兴趣。我只是在想,我之前说的那人投胎了现在大概也早已成家了吧。”

 

老婆婆自然晓得他口里那个人是谁,她望了望桥下溪流皎洁月光荡漾在水面像是一道奇异的风景,道:“我很喜欢水面上月亮的倒影,生前每天都来看,不厌其烦 。” 


她顿了顿接着说:“但可惜每每都只是我一人站在河边瞧着这番景子,无数想感叹的话也未曾能和谁说出口,我也想过要找一个人过一辈子算了,但对着人家我心里总空荡荡,也不好耽误别人,一生能有有个人陪伴何其有幸,何况你和那个人还两情相悦,若是你当初肯留着那个小姑娘,你们不也和桥边那两人一样也是对神仙眷侣,羡煞旁人吗?”

 

谢必安他没有接话,手里的桃木握得又紧了几分,望着水面像是在想什么,恍惚间他想起那个人站在月见河边像是鼓起巨大勇气一样冲他大声说着:我不要投胎,我不求能寻回记忆,我也不期待那人间的月光了,我只要你。

 

但终究只是错过,无缘也只是无缘。

 


“地府那很可怕吗?”


一阵沉默以后,老婆婆有些犹豫地问着,谢必安摇摇头,她又问着:“那好吗?”


“地府里的鬼魂曾经也是人,那和人间的格局大概相同,但只是比不人间这般鲜活,我不大喜欢那。”

 


“你喜欢人间?”


听到这句话谢必安一愣:“为何这么说?”


“你的眼神。”


谢必安沉默了一下,轻轻地接着说:“谈不上喜欢,只是羡慕吧。”

比起神与鬼的时间漫长,陪伴亦或是其他的都会变得更为辛苦,作为人的他遇不见那个人,作为鬼的他背负的罪孽无法让那个人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不过说到底还是他的退缩。

 

“我不喜欢人间。”活了快六十年的老婆婆突然这么说,声音沙哑:“我在人间没有遇到可以期盼的人,所以我觉得这里不好,你觉得地府不好又何尝不是和我一样呢,你说你羡慕人间,实际上羡慕的不也只是我们周围的人遇见了他们可以期盼的人罢了。”


谢必安扯扯嘴角,不愿多说。

 

老婆婆似乎也已经逛够了,她说让谢必安现在带她去地府算了吧,在临走之前她望着水面荡漾着的景色嘀咕了一句:没想到这辈子能陪我来看河上月光的会是个鬼官啊

 


黄泉路,奈何桥,孟婆汤。与话本子无疑的现实活生生地在她面前,谢必安在将她送到地府后就匆匆离开了,她对着那碗颜色不明的孟婆汤犹豫了一会后,还是一口咽下,微苦,等了好一会,倒也没像老婆婆她意料中那样记忆荡然无存,她有些疑惑,就问着孟婆:“怎么我还记着那些事,你这汤对我没什么用啊。”

 

“哪能怎么快忘了  都是要上路了以后才生效啊 ”


老婆婆了然的点点头,说:“孟婆汤果真了得。”

 

年轻貌美的孟婆轻笑一声,望着奈何桥那头感慨地说了句:“自然,但也最怕那真痴情的人,就算喝了我这碗汤,转生也还朦朦胧胧地记着点前世的孽缘,就像那人,一生未娶,就为了心里那点执念。”


她顺着孟婆的目光看过去,就瞧见桥上站着一个身体佝偻的老人,他拄着拐杖盯着来来往往的人,也不知谁是他要等的。

 

“早和他说了,就算他等到了那个人,说不定那人此生是个男人,又或许先天夭折到了这模样还是个幼儿,一切都有变数,哪能这么凑巧遇见合适的模样呢。”

 


老婆婆本来还赞同的点点头,转念一想那人未娶自己不是也这生没嫁吗?想想孟婆那番话,她心里咯噔一下,思绪有些复杂,也许是自己心里暗示,她觉得自己在来到这里以后就莫名觉得不太对,不过不容得她多考虑,就在后边人催促下也就随着前边的人向前走。

 

最后判决的阎王殿里雾蒙蒙的,一个男子念着她此生所做的好事与坏事,每件都细致入微,不过庆幸的是她这一生没办什么大坏事,好事也算是积少成多。 


轮她投胎还有七天时日,所以她也就被送到幽都一户人家那暂住一晚,转了几圈后,她觉得幽都还真像谢必安说的那样与人间相差无几,若不是她身子骨老了,人间也没人给她烧纸钱,她都要起了留在这的念想了。

 


时日末,在过了无常府的时候,老婆婆正好遇见了正从里边出来的孟婆,孟婆见到她时候有些惊讶,不过她瞧着这孟婆实在是亲切,而且这人也刚从无常府出来也就顺口问了一句:“你可知道那白无常喜欢过的女子姓甚名谁?”


孟婆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打量了她一样,问她:“你怎么知道这事?”

 

“白无常他今把我带上来时候说的。”

孟婆轻笑一声,有些怀念地轻声说一声:“她叫余阿缪,是个极好的女子。”

 

余阿缪...

这名字倒也有些熟悉,老婆婆心里寻思着是不是曾在哪处听过,但没有任何头绪,也许是年纪差了记错了吧,与孟婆分别后,她步伐缓缓地顺着人多的地方走着。

 


巧的是今晚是忘川河上的灯节,三途河上缓缓行动的河灯从人间飘来,将沉寂的湖面照亮,奇奇怪怪的鬼弯着腰从湖上捞起写有自己名字的河灯,上面承载着人间朋友亲人的思念。但无论记载着什么,总归是与过往的一些联系和羁绊。

 

老婆婆她不期待能捡到与自己有关的河灯,毕竟她在人间已经没有亲人。忽然她瞧见河面飘来一盏河灯,上面写着一个熟悉的名字——余阿缪。

她在想那个小姑娘不是早就去投胎了吗,这是同了名?心跳得很快,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着急,旁边走过之前在鬼门关遇见的牛头,一把老骨头的她急匆匆地让他帮自己捡起那个河灯。

 

谁知道牛头在看见名字的时候惊得合不拢嘴,磕磕绊绊地问她:“你叫这名字?”

 

“不..不是。”

她在担心自己拿了别的花灯不会被告吧。

 

“那你...”

 

“这人我认识!”


老婆婆豁出去地说着,牛头半天没反应过来,等到她走了以后,牛头挠挠脑袋,瞧见远处走过来谢必安和崔判官,然后大惊地说着:“刚刚我捡到余姑娘的河灯了,可是被那个老太婆拿走了。”

 

谢必安没有作声,崔判官冷着张脸,好久才无奈地说:

“这么多年也该放下了。”

 


“这是最后一年了。”

谢必安说完这句就走了,留着牛头在原地不清不楚:“崔判官,七爷那话啥意思啊?”

 


“那河灯是他写的,断断续续也快六十年了吧。”

崔判官摇了摇扇子,明显不太赞同这个做法,然后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谢必安他知不知道那事。”

 

 


逃了一半后,老婆婆还没喘过气来,迎面就走来一个心情不太好的鬼差,那个鬼差说:“找你半天了,这个时候该上路了。”


还没回过神的她就被鬼差强行带走了。

 


路上,她将河灯拆开,字迹清晰


         人生代代无穷已 江月年年望相似

 

人间的月光 也算是一起看过了

 

 

不清不楚的话,也没有落款,她下意识望了一眼身后,仿佛那会站着一个人。没有原因的,似乎到了这里以后她总是会想起一些莫名其妙的片段,一闪而过,看不清又觉得熟悉。

后面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眼前仿佛有阵烟挡住了许多,孟婆汤好像已经生效脑袋昏昏涨涨。她到底忘记了什么了,关于谁的?

 


一切静悄悄的,她朦胧想起一人,一个不像是在她这一生中出现过的俊俏少年,他抱着自己时的桃木香,想起月江湖旁边飞起的漫天鬼火流火,旁边那人捏着扇子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口里念着青涩难懂的诗句,那人的脸被雾气遮挡,只知道那是一身白衣。

 


路走到尽头,一脚踏进便是一个新的开始。在要踏入那黑渊的时候,她猛地向后看了一眼,一抹白色在雾气中挺拔,远远地瞧着她,一动也不动,空气中隐约有股桃花香,心上一颤,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眼泪顺着已经枯老的脸上滑下,但佝偻的身躯已经无法沉淀更多的感情。

 

她在世时一直不肯成婚,提亲的人踏破门槛,她只知道自己想要等一个人,所以到死也不肯走,那人是谁她已经忘了,但她确信那个人一定会来找自己。

 


她不知道来接自己的白无常真正的名字叫什么,但却莫名怀念,她张了张口,答案扑之欲出。

 


向前走了一步在跌入黑渊的时候她轻声说:“谢必安——”

 



“可真是个好名字啊。”

 

 




—End—

 

 

谢必安真好 ˙▽˙

 

可惜是BG大冷坑只能自己发(bu)热(dao)

而且五条线 有四条是BE真的扎心了  

(原地爆哭


还有谢必安这条线一直在提起 想要看月亮 这点

而阴间没有月亮

里面设定只有一条叫月见湖的地方 传闻能看见人间的月亮

所以就叫 河上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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